小师妹的剑离家出走了 第35节(第2 / 4页)
但陈澍自然是不懂的,不仅不懂,还好奇地踮起脚,朝那签筒看了看,末了,道:
“什么样的刑呢,你上出来看看?”
沈诘忙伸手一扯,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,把陈澍的后半句堵了回去。她是知道陈澍言下之意的,可大堂上这几个衙役却是不知的,又没瞧见方才陈澍扯开那绳索时的利落样子,大抵是错看了陈澍,真把她当作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的小姑娘,难免面露不忍。
那县令自然也瞧出来手下差役的心思,他瞧起来倒无丝毫怜悯,毕竟恐吓不曾得逞,反而教陈澍简单半句话破了功,闹得人心涣散,有些积羞成怒,面上那笑也险些挂不住了,果真拿起签筒里的令签,阴恻恻来了一句:“可不是本官要给你们上刑的,实乃你二人冥顽不灵,在这里东拉西扯。小姑娘,你若想瞧瞧那些刑罚,本官亦可遂你的愿,来人——”
那孙进还在应承着县令的话,呼来喝去地问下面那几个官差,沈诘便开口,主动道:“我家确实不是什么高门大户,我也不过是食君之禄、忠君之事,为朝廷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。”
“按你所言,你二人来营丘堰,是有因有由,那本官便要问了,是什么样的因由,能教你深夜来探?又是什么样的因由,能教你二人站在这大堂之上,仍恬然相向,分毫不把本官,不把朝廷,不把这一汪堰水或许会带走的数百数千条人命放在眼里!”说着,这县令终于骤然变色,把惊堂又狠狠一拍。
这惊堂木的响声比上回还亮,还刺耳,就那一瞬,也在大堂里回荡,仿佛波浪一样朝堂下压来,烛火一晃,灰尘一扬,不仅惊得陈澍毛都要炸开了,连那些个偷偷打瞌睡的官差也被惊得一抽气,从昏闷中清醒过来。
“说得好!”沈诘也扬起声量,道,“可惜县令大人这样振聋发聩的教诲,却是找错了人。我二人方才被你这小衙役押来城中时,就早已同他说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——我们是偶然路过,并非有意来看,自然更不存在什么‘来营丘堰,是有因有由’了。”
“——是么?”县令又偏过头去,问那孙进。只是这回,他面上不再是和煦的笑意了,眼里闪着阴光,面上带着恨意。
不消一会,县令也坐入了那把椅子之中,好在他这审讯流程还是知晓的,一拍惊堂木,倒似坦然自若的样子,迳直开口道:“堂下何人,报上名来!”
许是大堂上站了不少官差,虽然好些人是睡眼朦胧,一看便是被临时捉来的,但这样齐齐排开,站在堂上,也是气势不凡,连那方才的县尉孙进仿佛也有了底气,腰杆打得笔直,只等县令说完这话,便唱戏一般捏着嗓子跟了一句:
“还不赶紧报上名来!”
“京城人士,沈诘。”沈诘道,也算配合,见她都这样老实说了,一旁陈澍也要跟着答话,却被她抢白,她手里一拍陈澍,道,“——这是我家妹子,小澍。”
“嗯?”那县令也是老滑头,一看陈澍神态,便知端倪,大抵顾念着方才二人根本捆也捆不住的功夫,却也不去恐吓陈澍,只摆出一副和蔼的样子,微微躬身,道,“是这样么,小姑娘?”
直把那孙进也吓了一跳,口不择言地指着沈诘陈澍,冲县令道:“他们那是诡辩,诡辩啊大人!大人明辨……这个人巧舌如簧,这是把黑的说成白的,可若是大人细想便知,她只一张嘴而已,想怎么说就怎么说,这些供述都作不得数啊!我抓这二人的时候,可不曾见过什么行囊包袱,也不曾见过什么代步马匹,怎么可能是路过!”
“有理。”县令慢悠悠地又把方才砸到桌边的惊堂木收回手侧,道,“犯人沈诘,既站在这大堂之上,就不要抵赖,若你老实交代,本官未必不能饶你一回,赏你个全尸,容你妹子安置你下葬,来世也能好好做人。需知你空口白牙地狡辩,既无实据,也不在理,如此狡辩,不过是平白地浪费时间罢了。”
“沈……我姐说的可都是真话!”陈澍没忍住,抢白道。
沈诘又拍拍她的后脑勺,以示安抚,而那县令,得了这句话,果然越发得意,语气愈加温和,也不同沈诘说了,迳直转过视线,冲着陈澍笑道:“小姑娘,你也要知晓,本官的劝解也是句句发自肺腑。此刻替你家姐姐圆谎,看似是帮她,实则是害她。你二人既拿不出证据,又不肯老实交代,本官虽然宽宥,可也拿这情况无法,到最后,只能上刑……”
仿佛生怕陈澍听不清一般,这县令越说越慢,越说越细,末了,拿起那签筒一晃,摇得筒内朱签“哗啦”作响,不免教人生出些许寒意。
“啊对!”陈澍答得快极了,这回甚至不曾去瞧沈诘,而是满脸诚挚地冲着那县令点了点头,道,“她是我姐姐哩!”
一招不得手,那县令面上也不显气恼,仍是笑脸相向,仿佛方才的问不过是一句再随意不过的闲谈,转而言道:“沈诘……这名字似乎不曾耳闻啊,沈氏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,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?”最后一个尾音,他转向了身侧站着的那个孙进,语气征询。
然而这孙进满口的淯北话,本就是凭着家里有几分薄财才混进的这县衙。营丘城又不比其他城,这大小官员,哪怕是愿意外放的,但凡对这淯北一带的情势稍有些了解,也都不愿来了,因此这些营丘城里的官差,大到坐在堂上的县令,小到在县衙里洒扫的小吏,俱都把那位置坐得稳稳的,更不会有精进的念头。
因此,他又哪里认识什么京城沈氏,这县令看似说给他听,目光却一直盯着沈、陈二人。
他那算盘打得倒是精妙,可惜陈澍稚朴,沈诘练达,前者知道的比孙进还少些,后者嘛,面上笑容含着冷意,改也不改,目光似电。与其说是县令在藉机观察,不如说是沈诘一直在审视着这县令的一言一行,不免教人生畏。